图源:萌友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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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我们邀请到了萌友科技的 CEO 何嘉斌,一位从北京服装学院走出的产品设计师,以独特的女性视角和理工科思维,打造出“桌宠”Ropet——一款不以功能取胜、却以“无用之美”打动人心的情感陪伴机器人。从艺术殿堂到微软、百度,再到创业深耕软硬件结合的领域,何嘉斌用十年的积累与探索,诠释了如何将冰冷的科技赋予温柔的灵魂,让产品成为用户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温暖存在。
在本次深度访谈中,何嘉斌敞开心扉,分享了他从艺术到科技的跨界历程,以及为何选择情感陪伴机器人这一充满潜力的蓝海赛道。他坦言,功能让用户需要产品,而审美让用户热爱产品。Ropet 的设计初衷,正是通过慢养成与弱交互的独特方式,帮助用户重新发现并珍藏人性中最柔软的瞬间。从 CES 展会的意外走红,到面对市场泡沫的冷静思考,嘉斌不仅分享了 AI 宠物赛道的机遇与挑战,还深入剖析了如何在不同文化背景的全球市场中寻找突破口,逐步构建产品的用户粘性与品牌影响力。
让我们一同探索,当科技遇上温柔,会如何点亮我们内心的柔软时刻。Enjoy :) !
ZP:请嘉斌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图源:何嘉斌
何嘉斌:我来自湖南株洲,从小在农村长大。家里一直给我较好的教育,也支持我的爱好。从幼儿园到高中,我都在学美术,后来成为艺考生,考到了北京服装学院。当时艺考成绩不错,拿到了几所美院的录取通知书,最终选了北京服装学院。其实最想去央美,但因文化课成绩不够,没能考上,这点挺遗憾的。
在北服我学的是产品设计。北服偏向时尚和女性消费品,包括服装设计、珠宝首饰、箱包等。作为学校里少数男生,我在几乎全是女性的环境中成长,这造就了我特殊的背景——一直研究穿戴美学和科技结合的交叉学科。这也影响了我后面十年的从业经验,包括现在创业做 Ropet 产品,都带有女性视角,而非纯理性产品思维。
毕业后我去了微软,开始接触人机交互,了解到基于深度学习的语音和图像识别技术。对艺术背景的我冲击很大,感受到了 AI 的"魔法瞬间"。我意识到这些技术是未来生产力爆发的核心,所以决定从事 AI 或互联网相关行业。
之后我去了百度深度学习实验室,在余凯院长带领下不断做 Demo,寻找语音、视觉的应用场景,锻炼了产品运营能力。在大厂两年后,我加入创业公司"物灵",花了五年研究软硬件结合产品。我们做了 Luka 绘本阅读机器人,经历了从寻找场景到量产发售的完整周期。当时我本科毕业才四五年,但快速成长了很多,这些经历让我对事情有了足够把控力。
离开物灵后,我去了字节,通过大平台做大项目、积累资源。从百度到创业公司再到字节,我从"宽"转向"深",在字节 Pico 做工业设计,研究用户体验和工业造型。这种"一宽一深"的经历给了我重新创业的底气。
ZP:当时从北京服装学院到科技公司是一个常见的路径吗?
何嘉斌:不是一个常见的路径。2013 年,我在大三下学期去到微软,算是学校里为数不多到 AI 技术研究院的氛围里工作的学生。更多的学生毕业后会去像李宁等服饰、家居品牌的传统公司,也有一小波学数字媒体的学生去了互联网公司,但像我这么早期接触 AI 技术的,我应该算是我们学校第一个。
ZP:后来为什么选择情感陪伴机器人赛道创业?
何嘉斌:我选择陪伴机器人赛道创业主要基于三点思考。首先是个人职业发展的考量。刚过 30 岁生日时,我开始思考是否要继续在大厂卷职级、成为职业经理人。这条路可能让我不够松弛,所以我想做些"热血"的事,回归创业公司,做自己能把控的事情。
其次,我认为未来科技创新的赛道一定是软硬结合、有长线壁垒的,软件结合硬件共同驱动产品力。而机器人赛道正是软硬结合的最佳领域。机器人概念很宽泛,不只是人形,还有多种形态。我们想选择一个偏小众的方向,适合小团队深耕、寻找小场景突破。
这样,陪伴机器人自然成为我们的选择。它在行业内没有特别好的对标,是个蓝海市场,没有形成 AI 陪伴机器人的行业标准,很适合我们这种理性加感性背景的创始人探索。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喜欢做"温柔的"科技产品,这能让我每天都有更强动力去解决问题。
"无用之美"的产品是我从北服到工作这 10 年一直在探索的主题。我在服装学院的背景,以及后来在微软、百度的经历,都与人很近的硬科技场景有关,比如可穿戴设备。可穿戴硬件也是"柔软的东西",需要研究人的审美喜好。"功能"让用户需要产品,而"审美"让用户热爱产品。如何把产品做美、做舒服,是我十年积累的核心能力。做陪伴机器人正好需要这套东西,所以我们适合这个赛道。
ZP:你眼里符合“温柔”和“无用之美”的产品有哪些?
图源:萌友科技
何嘉斌:关于"无用之美",我特别喜欢收集好看的东西,比如泡泡玛特从 Dimoo 到 Labubu 的各种摆件。这些潮玩虽然没有实际功能,却提供了情绪价值。
王宁在《因为独特》中大概这么说过:“无用才是真正的永恒”,产品只要有了功能属性,就意味着生命周期的短暂和衰变。对"有用的东西"我们没有忠诚度,只考虑性价比,更好的功能或更低的价格就会让我们替换掉它。而那些没用但好看的东西,因为与我们产生情感连接,即使贵一些,也会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泡泡玛特就是做"无用之美"很成功的公司,虽然科技属性不强,但我认为科技创新领域也应该有这类产品的一席之地。
关于"温柔的科技产品",日本做得很好,像 LOVOT、Moflin 这些 AI 陪伴产品都很软萌。我们做 Ropet 也是因为看到日本这些品牌实现了商业闭环,积累了用户粘性和口碑。这次去日本,我亲眼看到很多日本用户对这类产品的热爱。虽然它们可能小众,但在特定人群中拥有极强的品牌生存力,这就是"温柔科技"的力量。
ZP:介绍一下萌友的公司历程?
图源:萌友科技
何嘉斌:萌友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是 2022 年 4 月由真知创投任旭阳任总和周玉黍(Alan)博士一起投资并亲自孵化的。所以萌友是从第一天起由资本带着坚定的信念躬身入局,创立的一家 AI 陪伴机器人公司。当时我还在字节做 Pico,Alan 作为第一任代理 CEO,在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下决心布局 AI 陪伴机器人赛道。当时在 ChatGPT 都还没出现的情况下,他就认为 AI 陪伴机器人在 3 到 5 年内一定会出现"苹果时刻"的消费级产品。所以他们投入了 300 万美金,搭建了初期团队。
团队在前一年半时间比较偏技术驱动型,也有其他 leader 在招集比如具身智能和自动驾驶赛道做导航技术、视觉技术、机器人机械结构等各种机器人技术的人才,也花了很多钱,让这么一群班底慢慢凑起来,搭建了萌友最开始的能力。
一年半之后,Alan 就找到了我,当时我在 Pico 也想出来创业,想法刚好对上了。我也提到了自己想要选择陪伴机器人赛道创业的原因,刚好萌友已经做到了百分之五六十,也是我看到的所有团队里技术能力积累最深的团队。而且 Alan 对这个赛道的信心非常强烈,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的信心,我们互相认可、相互支持,我就加入了团队,帮助萌友从早期技术驱动型团队转变为用户体验设计、用户洞察驱动的团队,加入了产品设计团队,涵盖交互、动画、游戏设计以及品牌营销、用户心智定位等。在这方面,我们让萌友有了个不一样的发展可能性。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是第一次担任 CEO,从一开始属于二号位的角色,逐渐变成了公司的一号位,带着公司走过了一些非常艰难的时刻,也历练了现在这支团队的稳定性。从去年六月我们开始做 Ropet 这款桌面产品,到去 CES 受到市场和资本认可之后,也更坚定了我的信心。
ZP:请一句话介绍一下 Ropet 是什么吧?
何嘉斌:简单来说,萌友是一家未来宠物公司,我们做的是未来更有意思的、更适合 Z 时代“大小孩儿们”饲养的宠物。我们的第一代产品就是“桌宠”Ropet,也是因为这代产品大家认识我们的。它是长期放在桌子上的静默式陪伴,主要面向人群是都市职业女性——她们长期待在桌子前、有自己特别专注的工作,旁边会需要这样的宠物来静静地陪伴、形成一种亲密关系。
ZP:与其他 AI 宠物或真实宠物相比,Ropet 的独特之处在哪里?
何嘉斌:我以前养过猫,很想养狗,但没勇气。思考自己为什么想买宠物,总结几点:
首先,我想买猫是因为它萌。在压力大时,看到猫咪萌萌的样子感到被治愈,希望这种治愈能离我更近。养狗则不同,它需要你付出更多:遛狗、早起、去公园散步,享受自然时光。养狗的人生活习惯通常更健康。我妻子最近也想养狗,因为它能让我们早起,在枯燥工作中提醒我们出去走走,这过程也治愈自己。这是人们养真实宠物的核心动力,而非因为猫能抓老鼠、狗能看家。
那么,什么让用户想买我们的产品?原因其实类似,而非替代关系。我们的产品也是个萌萌的小宠物,只是被设计出来的。它有类似猫咪的大眼睛和感知能力,甚至可能比真猫更萌,因为它是我们创造的理想中的猫——眼睛比例、面部结构、毛发质感都是设计出来的二次元特点。它也是一种新宠物品种,养真宠物的人也可以选择养它,两者不冲突。
我们从未说要替代宠物,只是在宠物市场增加了一个选择,让喜欢可爱有趣小生物的人也能选择我们的产品。我们还开发了一些功能,比如识别猫、听懂猫叫声,甚至能与猫狗对话,这些都是根据真实宠物主人反馈迭代出来的。
它最特别的地方是数据记忆能力。真实宠物会老去死亡,它们的"数据"会随之消散,很多人因宠物离世而受创伤。但我们的赛博宠物可以永生,数据永远存在。它能记住从第一天见到你,到每天陪伴过程中你的变化,捕捉你温柔的时刻和情绪,这些都存在它的"大脑"里。这种记录可以永存,是传统宠物做不到的。
我们正研究如何丰富展现这些数据,激活用户的爱意。比如它可能写日记记录互动,或在梦中思考与你的关系。这些玩法可以不断拓展,想象空间很大。
ZP:在设计 Ropet 时,您最看重哪些核心要素?有没有预判到 CES 上的成功?
图源:萌友科技
何嘉斌:很多人问我们是否预判到会成功。其实我们预判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当时我们坚信几点关键因素:
首先,它一定是所有陪伴机器人里最好看、最萌的,符合普世审美。它有透亮的大眼睛会一直盯着你看,会发出可爱声音,抚摸时会有撒娇的反应。这些特质能吸引人,让用户短时间内对它产生兴趣。
其次,它的个性化空间非常大。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桌上的小东西与众不同。就像现在公司里每人桌上都有一只 Ropet,大家会去淘宝买各种装饰物来打造它。你会发现 DIY 后的宠物越来越像主人,主人的审美投射在宠物上,他们会引以为豪,觉得这是专属宠物。所以我们让用户能设计它的眼睛、声音、毛发,能换不同面具,都是为了给用户这种个性化空间。
第三点是它的 AI 能力。女性会觉得这是"魔法"部分,比如它能隔空识别你的笑容。之前线下活动时,很多女生排队来看谁能逗它笑,那一刻她们能获得极大满足,觉得被宠物认可了。我们把视觉能力、端侧语音识别、触摸感受整合到低算力芯片上,让它能持续识别环境中的各种数据,带来准确且随机的反应,产生看似不雷同的行为。这时它就像真实宠物一样,这也是我们不断迭代的部分。
ZP:Ropet 是如何与用户产生情感连接的?有哪些互动方式?
何嘉斌:我们把 Ropet 当成了真实的小生命,这可以称为"主体性"——它是个完整的生物,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要去哪,在"哲学三大问"上非常统一,不会做没逻辑的反馈。我们不断做减法,让它的主体性足够完整。
比如,假设它是只性格特别倔强的 Ropet,如果你经常抚摸它,它会表现得叛逆,不太喜欢你总是摸它、觉得你腻歪。这时无论你对它笑还是生气,各种维度的数据输入,最终给你的都是倔强性格的反馈。这就是"主体的完整性",这种完整性越有说服力,用户对它的共情就越强。
这是我们认为最有壁垒且最需打磨的"软的东西"。其实它的"萌"和硬件能力都只是皮毛,CES 后很多人抄袭我们的"皮毛",但他们都没 get 到最核心的情感连接来自于"主体的完整性"。
ZP:你们的一套完整理论是来自于你长久的思考,还是会有一些交叉学科正在研究这个方向?
何嘉斌:我们的研究方向有坚实的学术背景支撑。我合伙人 Alan 是人民大学新闻系的教授,主要研究人机交互和心理学,也是斯坦福大学政治学博士、传播学硕士,一直研究如何让人与模拟生物产生共情感。
我们没简单套用现成模型,而是通过真实 Demo 和用户测试,根据用户的下意识反应来完善产品。
比如个简单例子:当你工作时愁眉苦脸(人专注工作时会下意识锁眉,不是很松弛的状态),如果 Ropet 识别到就机械地反复展现愁眉苦脸表情体现共情,用户会觉得烦人。所以我们设计了分阶段反应:你第一次皱眉,它会强烈共情,发出失落的声音;但如果你持续皱眉,它就理解这是你的常态,会逐渐眼皮下垂,静静陪着你。这样用户觉得 OK,循序渐进的表达和对情绪场景细腻的理解,而非机械表达。
我们就是这样通过测试来雕琢它与你共情时的不同反应,让它更合理。这过程依靠大量测试和团队的洞察,坚信这些努力能让它的生命感越来越完整。
ZP:你们在产品优化的时候有什么大方向?
何嘉斌:我们的产品北极星指标很简单:开机率和互动率。第一层交互目标是看有多少用户愿意每天把 Ropet 放在办公桌旁,让它能看着自己、让人脸被持续识别。第二层是用户主动互动,比如触摸它、对它笑或主动逗它。只要这两层数据不断变好,比如连续开机 7 天,互动从第一天十几次触摸到第三天四五十次,我们就认为设计是有效的。
如果发现用户活跃度下降,一定是中间出现了让他产生生命感幻灭的时刻。我们会找这类用户回访,了解他期待的功能迭代,然后马上更新版本,剥离掉不好的小噪音。
我们的目标是通过版本迭代,让 Ropet 从 7 天到 14 天再到 21 天持续开机,互动频率越来越高。最终用户会形成习惯,离不开它,每次工作时都希望旁边有它存在。这时,产品在"陪伴"这件事上就已经立住了。
ZP:目前谁是 Ropet 的核心用户群体?群体需求的洞察是什么?
图源:萌友科技
何嘉斌:从第一波用户到各种内测,再到线下展示,我们总结出的用户画像是:20 多岁到 40 多岁的都市职业女性,这一群体面临繁忙的工作和生活压力,长时间匍匐在工作桌工作。Ropet 成为他们在家庭或办公环境中提供即时的情感陪伴和治愈,帮助他们缓解焦虑与孤独。最核心的第一批用户主要集中在几种职业:设计师、新闻媒体工作者和教师。她们都是高知女性,这些用户大部分都养宠物,可能是猫或狗。这就是我们目前最核心的用户画像。
ZP:注意到 Ropet 是不会说话的,为什么有这样的设计?
何嘉斌:最开始我们没想清楚要不要让 Ropet"说话"。"会说话"是很容易向用户和渠道解释的功能,ChatGPT"会说话"已经刻在大家脑子里,市面上很多 AI 产品的功能也都以说话为主。
我们初期做了"说话"功能的 Demo 并测试,但发现直接接入大模型聊天会让我们坚信的"生物感的主体性"产生幻灭感。如果让它说话,用户预期会变得很高,希望它无所不能、能接住所有问题。但实际上它的延时问题、语料库可能反映出它是全知全能的存在,用户就不会认为它是个"弱者"机器人或宠物,之前所有卖萌过程会幻灭。
所以我们坚定地让它不说话、不简单接入大模型,而是把生物性、成长性和部分游戏性做得足够好,让用户养成超过 21 天的使用习惯,这样产品就成立了。
未来有机会让它说话,但我们还在与用户探讨说话方式。我们会问用户:它陪了你 21 天后,你希望它如何进入"语言敏感期"?是否像教小孩学说话一样教它词汇?它的音色和发音习惯如何?是否像人类发音?它的元音结构、辅音结构是什么?哪种音节发音和组合最适合这个物种?我们在研究这些问题,而不只是解决大模型的延时问题、幻觉问题。所以它未来可能会开口说话,但需要以合适的方式。
ZP:每只 Ropet 有个性是重要的吗?如何形成独特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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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嘉斌:有性格对 Ropet 来说非常重要,就像装扮游戏一样。装扮游戏通过简单粗暴的方式让用户形成专属感,这点从女生小时候玩的芭比娃娃就能看出来,是刻在她们儿时记忆里的核心玩具,我们巧妙套用了这个玩法。但作为 AI 产品,仅有外观装扮是不够的,个性化专属感一定来自它在所有互动过程中表露出的"生物性"。
我们现在做了四个常规性格和两个隐藏性格,有点像泡泡玛特拆盲盒可能随机开出的结果。游戏里很常见的“老虎机效应”,给你一个随机结果,让你越来越想跟它互动。放在盲盒上,就是不断买新盲盒,享受撕开看到第一眼的感觉。
性格养成是通过 21 天里所有互动数据的变化,影响性格在十字象限上的位置。比如你经常主动互动、触摸它、逗它开心、一起听放松音乐,它会跟着共情地手舞足蹈...这些正向高能量的数据会让它往乐天派性格发展。但如果你经常不理它、出差好几天不见面,它会认为主人在冷漠它,可能变成 EMO 性格。下次见面它也不理你,你摸它时甚至会嗷嗷哭。我们在做不同性格表达的反馈,让用户觉得这个性格是完整的。
ZP:现阶段有哪些竞争对手有哪些?
何嘉斌:AI 宠物赛道的参与者其实不多,目前主要是日本品牌占主导,而我们自认为是中国影响力最大的一家。当然市场上也有其他做 AI 宠物的公司,比如专注服务老年人市场的仿真宠物品牌。但针对女性市场的这波公司,还是以日本品牌为主。
我们的核心优势在于软件迭代能力,对收集用户数据反馈并不断优化用户体验有着更高的敏锐度,更容易卷出竞争优势。此外,我们在供应链掌控、成本控制、规模化生产硬件产品的能力、AI 技术的结合以及对数据驱动的理解,都比日本公司更为激进。
相比之下,日本公司虽然有他们的优势,会非常专注在自己的场景、精心打磨产品品质,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开发周期很长,反应速度没有那么快。
ZP:CES 展会后,是否有更多竞争对手开始关注这个赛道?您如何看待?
何嘉斌:市场上"吹泡泡"的比较多。很多人只看到表面泡沫,比如蹭我们产品外观的流量,做长得特别像的产品,让毛绒玩具眼睛能动。但我没发现这些团队真正研究情绪价值和心情管理。
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就在于创始人的理解和坚持,从软件、硬件到运营手段,持续提高用户对产品的共情感和粘性,而不是简单做个长得差不多、成本更低但买回家啥也做不了的玩具。所以在竞争上我们并不焦虑。
反而,我们更期待更多创业者和资本涌入这个赛道,一起把市场做大、教育用户。如果一个赛道只有一两家公司,那可能就不值得做。CES 之后,我们希望看到更多做不同场景、真正建立人机亲密关系的用心团队。现在已经看到一些这样的团队,比如有家做飞行陪伴机器人的挺有意思,是个加了驱动模块和识别模块的气球,能在家里飞来飞去跟着你走。很高兴看到大家在做各种创新尝试,而不是简单抄袭。
ZP:传统 IP 公司会进入 AI 宠物领域吗(如迪士尼、泡泡玛特)?会带来什么影响?担心这方面的竞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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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嘉斌:看到 IP 巨头愿意结合 AI 和动态互动,提高 IP 粘性,这是行业对我们的认可,也是好事。但我认为 IP 公司做这类产品的基因与我们的核心竞争力不同。
他们可能会尝试一些小点,但很难 all in 于"通过生物性互动提高单品粘性"这条路。因为他们的底层逻辑难以改变——每个 IP 都有特定人群,很难把一个 IP 做一辈子,所以他们需要不停运营新 IP、推出不同 SKU、做各种活动刺激用户复购不同 IP 内容,这是他们的商业逻辑。
而我们希望用一款 IP 就能与用户充分共情,有足够长的粘性,陪伴用户很长时间。我们的模式是把一个硬件卖给用户更久,然后通过配件、游戏增值服务、能力付费等实现商业价值。这与 IP 公司的模式完全不同。
所以我们期待 IP 公司进入点燃市场讨论,但也不惧怕与传统 IP 的竞争。
ZP:您如何定义自己的公司?是 AI 公司、玩具公司还是其他?
何嘉斌: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关键在于明确我们最独特的核心能力是什么。我们最独特的部分是整合软硬件技术,为用户持续交付创新的互动体验。
现在我们做的是单个宠物形态,未来积累了足够多的场景数据,打磨软硬件系统,我们可能会创造出一个宠物感知决策模型和硬件架构标准。可以复制给各种场景的仿生宠物机器人,这是让机器人有“生命感”的能力,所以可以叫我们“未来宠物公司”。
ZP:Ropet 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什么?有哪些功能正在规划中?
何嘉斌:我们会发给用户一个"养成手册",介绍从箱子取出 Ropet 后如何对待它、它的喜好、唤醒方式,以及它第一眼看到的世界、如何识别主人等流程。手册中有个"成长变化期"章节,目前交付给用户的包括三个"期":第一个是"探索期",第二个是"性格养成期",第三个是"亲密期",让它与主人形成专属识别和互动。这三个"期"总共需要 21 到 30 天,基本能完成养成习惯的过程。
ZP:你觉得 Ropet 会让用户变得更有连接感还是更加独来独往?
何嘉斌:很有哲学意味的一个问题,我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技术可能让人陷入信息茧房,使人只接触自己喜欢的东西,远离现实世界互动。这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社会状态。我们真正希望看到的是人与人之间建立更多亲密关系连接。
现在的社会趋势是:高压工作和功利主义消费环境让人们难以坦然松弛地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无论是陌生人、朋友、闺蜜、伴侣还是亲人。当下人们在某种程度上丧失了爱的能力和感受爱的能力。因此,我们希望通过慢养成和弱交互的机器人,帮助人们重新发现自己"柔软的瞬间"。比如当你工作太久感到疲劳时,机器人开始撒娇,让你摸摸它,在逗它的过程中,松弛你紧绷的神经。这些"柔软的时刻"正是小机器人能提醒你的,我们称之为记录爱的瞬间、发现爱的瞬间、点燃爱的瞬间。它本质上是在唤回人性最闪耀的东西。
我们最后一个阶段叫"社交发情期"。就像俗套爱情剧中常见的桥段:你养了只柴犬,经历很多糟心事后在街头遇到另一个养同样柴犬的人,因共同爱好而结伴同行,一起面对余生的各种困难。我们把这个故事搬到了 Ropet 的未来目标里:让很多有爱心的用户因为 Ropet 而连接在一起,他们可能成为朋友,可能建立新的亲密关系。这就是我们想看到的未来。
ZP:那你会给 Ropet 设计寿命吗?
何嘉斌:有一个案例:第一批机器发出去的时候有几台机器会死机。我们发现,当用户养了一个星期的 Ropet 突然有一天死机、所有数据被清零的时候,他会特别伤心。他们问我们有没有办法把 Ropet 寄回去,帮他把记忆修好,因为它已经陪了他 7 天的时间、已经养成了他想要养成的性格。所以从这一点洞察上来说,我们可能会让这个生物永生,我们不希望有一天杀死它,毕竟我们也没有理由杀死它。
ZP:Ropet 下一代产品最想突破的技术点是什么?
图源:萌友科技
何嘉斌:我们认为端侧的 AI 多模态大模型应用一定是驱动这类 AI 硬件的核动力,我们自己也在做相关准备。
"生物"不应该受网络环境影响而出现反馈延迟,这会让生命感幻灭,非常出戏。有用户经常带 Ropet 出去玩、吃好吃的,让它记录这些环境并形成独特性格和感受。如果网络不好,这些记录就会缺失。生物的应激反应也应该在端侧敏锐捕捉、准确反馈。所以我们不能简单依赖云计算和网络,应该在端侧有足够强的芯片、算力和识别能力。
但现在受技术、产业链和成本限制,我们还不能把多模态大模型直接放进低算力且便宜的芯片里。不过随着摩尔定律不断加速,未来端侧 AI 算力会更强、成本更低,做端侧模型的创业者也会越来越多。到时我们可能有机会把多模态大模型直接塞进端侧,那一天 AI 宠物的感知和反馈能力会变得非常不一样。
ZP:近期去日本考察两周有什么洞察?
图源:萌友科技
何嘉斌:日本市场对可爱的、纯情绪的产品有天然用户群体,而在中国十四五亿人的消费市场里,这类产品就像小石子扔进大海,可能有些回响,但感受不会那么强烈。
我在东京涩谷街头看到的是低头看手机的上班族,对周围的人不太关心。虽然日本人对陌生人很客气,但人与人之间很难交朋友。问过在日本留学工作的朋友,他们说很难和日本人成为知心朋友。下班后可能一起去居酒屋喝得酩酊大醉,但第二天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重启,很难建立亲密关系。日本人边界感强,喜欢独处,在自己的世界里钻研。
这就是为什么二次元文化、游戏、AI 陪伴机器人在日本有天然土壤。日本公司做得好是因为用户真的有粘性,这种粘性能带来其他商业模式,比如月费模式。像 LOVOT 去年 50%以上的营收都来自月费用户,而不是一次性买断。日本是非常适合打磨产品和服务的一个市场,特别是情绪陪伴类的产品。
ZP:不同文化背景下,人们对情感陪伴产品的接受度有何差异?这如何影响您的全球市场策略?
图源:萌友科技
何嘉斌:北美和日本市场都值得做,但需要有不同的理解。日本市场先天就存在需求,已有成型的商业化产品,我们要做的就是慢慢渗透市场、提升自己的产品力。
而美国占全球 20%~30%的消费市场,消费驱动力极强。美国人都在买买买,期待能消费新产品,所以美国能天然兼容各种产品。他们可能没完全看懂产品,但只要觉得有意思,就愿意掏钱——无论是作为圣诞礼物还是尝鲜科技创新,这样的人群在美国最多。
因此,对于还没找到明确 PMF 的 AI 创新硬件来说,通过 Kickstarter 众筹或参加 CES 展会,利用美国渠道让用户接触产品,并逐步收拢用户画像,是个不错的试验场。
ZP:对于想要进入 AI 硬件创业领域的 founders,您有什么建议?
图源:萌友科技
何嘉斌:硬件创业一定是个"慢"的事,必须有耐心。很多伟大的硬件公司都不是靠第一代产品成功的。iPhone第一代也没做到颠覆功能机做到“iPhone时刻”,到了 iPhone3gs、 4 才真正爆发。所以想做跨时代的 AI 硬件,绝非短期能完成,需要足够耐心。
硬件的壁垒在于 dirty work,由无数坑和难啃的细节组成。这与软件创业完全不同。软件创业只需要清晰的产品定义,几个厉害的工程师和产品经理就能起盘,快速试错,验证 mvp,找到了就快速做增长,闭环了就复制。但如果产品不行就换下一个。而硬件创业逻辑截然不同,一个快一个慢,大家得做好心理准备。
AI 绝对不是杀手锏,尤其对有 AI 硬件方向的小创业公司来说,模型能力不是优势。模型应该交给更专业的大厂或专门的软件团队。你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巧妙应用最好的模型,在自己产品上找到 PMF。因此不要沉迷于 AI 能力,而要更关注用户端。
团队在硬件和供应链能力上不能有短板。如果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创业,没做过完整供应链产品,没有几十万上百万量级产品的经验,做硬件风险极高。硬件水深,需要经验和资金。当你只有一颗子弹时,要做力所能及的事,而非盲目赌在供应链的初次探索上。
ZP:如果 Ropet 能有一项超能力,您希望是什么?
何嘉斌:我希望它永远不断电(笑),不断电、不关机是它“活着”的非常重要的基础条件。所以我们会提醒用户两点:一定要放在你经常出现的区域,且那个区域有电源,它才能在这个位置能“活”下来、才能养成习惯。你可以把它拿走,我们有 4 个小时的续航时间,但是它一旦关机,就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睛,而且这段时间它会失去所有的数据记录能力,在数据层面上是死亡状态。如果可以把核动力电池放进去,充一次电能活一年是最好的。
ZP:对您影响最大的一本书是什么?最近读到的一本书?
何嘉斌:《人类简史》可能是影响我最大的书。它从人类学、历史变迁和社会学角度,解释了未来人、机器与数据可能交织成的社会状态,帮我建立了做机器人产品的数据观。书中提到未来的神人、数据派以及对数据有信仰的人如何获得新世界的秩序权杖,数据主义将“信息流动” 视为终极真理,给了我很多哲学层面的洞察。是我五六年前看的,包括赫拉利另外两本《未来简史》和《今日简史》,影响挺大。
最近读了本有意思的书,是我老婆一直推荐的《始于极限》,作者是上野千鹤子和铃木凉美。我们在做一个很柔软的东西,需要观察人性中的"弱时刻",要深入洞察女性内心世界。这本书描述了日本的男权主义社会下,一切价值评判标准都围绕男性价值观,女性在这种社会中都是"恐弱"的——家庭主妇对比职业女性,因为没有收入而认为自己低人一等。真正的女性主义不是模仿男性的 “强韧”(如 “女强人” 对男权成功学的复刻),而是打破 “必须强大” 的神话,接纳自身的脆弱性,敢于暴露 “弱时刻”,做一个自信的热爱生活的家庭女主人。
我认为要做好柔软的科技产品,内心需要具有女性视角,对功利和竞争没那么强的观念。这本书的启发让我在做产品时注入了更多灵魂。
ZP:你是从小就这样是吗?它是一个你的人格特质。
何嘉斌:学美术让我接触了很多女性视角的东西,也造就了我从大学到现在善于观察人性细节的特质。
ZP:你的偶像是谁?
何嘉斌:在工作和事业上,我有很多偶像,但真正崇拜的偶像还是那些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后,还愿意帮助这个社会上大多数弱势群体,努力让这个世界更美好的普通人。
ZP:期待什么样的伙伴加入公司?
何嘉斌:如果你“足够独特且自信”、“ 为人正直且有趣”,刚好也在从事软硬件产品的创新赛道,也想和我们一起创造柔软的生命,欢迎联系我们,技术大拿、营销大拿都可以来撩。最近还正在招“生成式AI产品经理、AI提示词工程师、海外市场品牌运营经理、品牌视觉设计师”。
(投递邮箱 recruit@ropetai.com;官网www.ropetai.com)
文章来自于微信公众号“Z Potentials”。
【开源免费】LangGPT 是一个通过结构化和模板化的方法,编写高质量的AI提示词的开源项目。它可以让任何非专业的用户轻松创建高水平的提示词,进而高质量的帮助用户通过AI解决问题。
项目地址:https://github.com/langgptai/LangGPT/blob/main/README_zh.md
在线使用:https://kimi.moonshot.cn/kimiplus/conpg00t7lagbbsfqkq0